江津区龙门滩是“川江著名险滩”之一。龙门滩场是长江上有名的水码头。它因水而起、因渡而兴。清代江津县设笋溪里、杜市里、思善里。三里设十二都,龙门滩属笋溪里一都。一都即为一德镇,其镇团务办事处(镇公所)设于龙门滩场,管辖龙门、麻柳、新店、梁家、刁家、五举沱、夹滩、洋满嘴、高牙九个乡场。由此可见,早前的龙门滩就是区域性中心大集镇。十里不同风,百里不同俗,早前的龙门滩在年庆节俗上,有一些与众不同的地方。
一、年前的债务须清债
时近年关冬腊月,龙门滩人不管士农工商、船夫舟子,凡是欠债都要收回,而欠人的亦必设法清还。所以不管是不是“比期”,大家都在轧“头寸”,银根当然比平时要紧,但为了年终时讨个吉利,宁肯多出“折息”,还旧帐欠新帐亦只有认了,不要等到年三十还有人上门讨债。如果这样不但信用扫地,而且认为倒霉。
二、守更棚和打更
从民国二十二年开始,龙门滩从腊月尾起开始守更棚。每家设置更棚,时用木板搭成,约可容四人之木屋,内放稻草及席子,以备守更人休息,每家都要有更梆。龙门滩场上更为重要,其更棚位置放在了场头场尾,或行人必经之道路。入夜九时以后,守更人就留意来往行人,防范歹徒偷鸡摸狗,危害乡人。遇有可疑之人则盘间清楚后放行。凡街上住户有年青力壮男子,按理均须轮流前往看守,否则就得出资请人代替。值更者除自带防寒厚衣棉被外,尚应携带自卫武器。若真遇上土匪,则鸣梆呼救,街坊则群起抵抗。那打更人在打三更天时就要一面打更一面喊:“年冬腊月啦,要警醒点,听到响动要起来看一下子,不要以为猫捉耗子啊!以免明早起来看,只剩一个空柜子啊!”民国二十四年龙门滩划22保,保下设甲,每甲设多个更棚。
三、杀猪腌肉灌香肠
过年前大部分家庭都要杀过年猪,同时还请左右邻居吃“刨猪汤”,就是把新鲜的猪肉弄点汆汤、回锅肉请大家吃便饭。留下来的猪肉,除灌部分香肠外,全部放盐、花椒、酒后,腌起来,等到咸了后,用柏树丫枝来烟熏半天,然后悬挂在灶头上去烟熏。腊猪嘴、猪耳、猪肝、猪腰是下酒的盘子菜,美味可口,家家必备。
四、冲腊菜和鸡冠卷
在龙门滩百姓过年的食品准备中,与腊肉香肠同等重要的要数冲腊菜和鸡冠卷。冲腊菜是青菜尖洗净切碎,用开水煮一下就拿起来,滴干水分后用缸钵装起来盖严,不走气,过年或有客人来,装一大盘,醮上麻油、葱花、麸醋、酱油吃起来既冲鼻子又够味,尤其是肉吃腻了,只要拈几筷子冲腊菜入口,就可以解油闷,实在是解油好物。鸡冠卷是用红白两种萝卜作的,而且还要注意刀法,就是把红萝卜洗净用竹筷子两支夹着切,切了上边,翻转来再切下边,但千万不能切断,否则晒起来就不好看了,白萝卜切成一大片一大片,再切每片之两头,但不能把萝卜切断,使之每条相连,拉开成一整条,到腊月中旬后,四周矮树上,屋檐下,晒衣杆上,都挂满红白萝卜。晒干后收好,吃时用开水稍微一泡,醮上麻油、醋、捞糟酒浮子,切点嫩姜丝拌匀,吃起来实在美味极了,更是解油的妙品。
五、添置新衣和新帽
过年除了准备吃的东西,缝制全家新衣裳是很重要的。龙门滩年轻男女,大部分穿蓝青色,阴丹士林的长袍或旗袍,料子有青布的,卡叽的。而瓜皮帽上的顶子大部分都是青的.亦有用红的,假使用白色和蓝色的,表示那是有孝在身,至于截博士帽(礼帽)者,一般都不太多。
六、初一娱乐:打娃儿牌
正月初一是玩的日子,龙门滩人过年的这几天爱小赌,这本质上不是赌,而是图个过节的快乐。小孩们大部分二、三个在一起不是碰钱就是砍钱。而山里的老少爷们、妇女们三、二人一起就打“福如东海,寿比南山”那种娃娃牌。正月初五前赌钱是没有人管。
七、火炮花筒和龙灯
也许是龙门滩“姓”龙,所正月间玩龙灯是龙门滩场最热闹场面之一。这里的龙灯大约初十就由钻银匠扎好了。五彩龙头,以麻布划上鳞甲为身,约十二节。赶场时玩起龙灯挨户收钱,见卖菜的讨一棵,卖米的抓两把,作为玩龙者的吃用开销。场上去年赚钱的商家今年要开心一下,就开始准备了花筒、铁水,作烧龙灯之用。而火炮、黄烟、地耗子、水花,到了十五晚上,真正的烧龙灯开始了,玩龙灯的锣鼓打起来了,经过某一商店大门时停下来,店里的火炮绕在竹竿上劈劈拍拍的,震耳欲聋。水花、黄烟、土耗子满天飞,而玩龙灯的人都是安了心来的,根本不害怕,他们头戴斗笠,身穿破衣,耳中塞棉花,手拿老蒲扇,火炮临头根本不当一回事,顶多摇两摇扇子和跳两跳。补锅匠正在扯风箱烧铁水,炉火熊熊,铁水是用青铜钱生铁混合烧化而成,而且必须烧到恰好打出来才有花。铁水烧好了,用打湿了的钱盘子打出来,满天银花。花筒是用楠慈竹锯成长约二尺而制成,嘘花筒时,左手持原竹筒上桠枝,右手用铁钳子夹住,当点燃花筒时,筒中火药,铜钱、生铁燃烧膨胀,从竹节小口喷出,满天银花,非常漂亮。
八、瞒天过海扎花灯
龙门滩过年,逢风调雨顺收成好,正月间除要扎花灯庆贺外,还要扯瞒天过海。就是把大街的空间用棚布盖起来。同时各家各户都扎花灯吊在布棚屋檐下供人欣赏。花灯大部分离不开八仙,各式各样的虫、鱼、鸟、兽都有,入夜所有花灯照耀通衢,甚是美观。
九、灯完戏罢奔前程
龙门滩自正月初一开始火树银花,热闹了半月,到十五这天又是过大年的日子,除了在家中祭神,还要到祖宗的坟上去烧钱化纸,又免不了合家大吃一顿,到了十六上午,就开始恢复昔日的清静。龙门滩有谚语说——
火烧门前纸,大的做生意,小的捡狗屎。
大年一过完,种的去种田,拉的去拉船。
意思就是说年过完了,自己要到自己的岗位上开始忙自己的事了。
(作者系中国作协会员、江津区作协主席、地方民俗文化爱好者。供职于江津区文旅委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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